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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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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阿姊不是和長樂王已經定親了麽?

有些底線跨過去之間,只覺得不能越雷池一步。但凡越了過去,就是禽獸不如,但真的越了過去之後,發現卻有種詭異的痛和快意。

他聲調裏滿是堅定。

元茂沒有騙她,他可以護她周全,哪怕她闖禍也沒有關系,他在後面給她收拾就是了。前生他們倆就是這麽過來。他也早已經駕輕就熟。

他看著眼前的人,她逐漸的臉上有了些許困惑,然後連帶著眼裏也有了些許躲閃。

“陛下這樣不好。”她別過眼,不去看他。

元茂淺笑看她,“有什麽不好。”

“陛下說這話,又不是菩薩救苦救難,肯定是要我給陛下想要的。可是陛下想要的,我不能給。”

元茂面上沒有太多的變化,看著還是和方才沒有任何區別。但握著魚竿的手指節蒼白。

他沒有說話,將心底的那股失望給壓了下來。

他經歷的事多了,明白世上一蹴而就的事不多。就算能一擊必殺,那也是他準備許久的結果。

想要獲得自己想要的,那就必須有耐心,不計較一時的得失。

元茂臉頰上浮現了淺淺的笑意,“為什麽覺得朕對你有所求呢,難道不覺得,朕是因為尊愛長輩,所以才會如此麽?”

又來了!

白悅悅坐在那兒,無語的暼他。

“那陛下對其他宗室也這樣?”

元茂搖頭,道了一句不是,“只是會對值得尊敬的才會如此。”

他說著睨她,“三娘子不覺得長樂王配得上麽?”

明明是皇帝,可是嘴上的本事可不比那些能言善辯的漢臣弱上多少。

她見著浮在湖水面上的魚鉤,很隨意的一手撐著臉,“陛下難道也要姜太公釣魚麽?”

“朕之前帶軍攻入宋國的臨漳郡,見過漁夫捕魚。他們捕魚用漁網,也用一只朕沒見過的大鳥。朕覺得很有意思,不過洛陽裏沒有那種鳥,朕也不會水,上了船只,別說撒網。別一不小心掉到水裏去了。”

他言語帶笑,聽得白悅悅也笑了。

白悅悅見到元茂挑眉看過來,正要請罪,就見到他唇咧開,笑得更開懷。

她都能看到他唇下露出的虎牙。

白悅悅見狀,也不壓著自己了。

“陛下也怕呀?我以為陛下什麽都不怕呢?”

元茂俯首過來,微微向她靠近,但是他拿捏的極好,不會靠的太近讓她驚慌失措,也不會太遠。

她望著元茂笑。元茂也笑的開心。

“朕怕的東西可多了,十幾歲之前怕黑,總覺得看不見的地方,會伸出一只手把朕給拽進去。後來怕蛇,”

他嘆出一口氣,“這次南下,可真是把朕嚇得不輕。宋國哪怕到了八月,也沒有半點冷下來的意思,秋老虎比三伏天都還要厲害。道路兩旁草木叢生,有時候一不留神,就會有蛇溜到帳內。”

“那些宋人早就習慣了,可是我們北人哪裏受得了這個。朕記得有一回感覺身上冰涼,以為是沒有蓋好被子,伸手去抓,結果一伸手就抓到了冰涼冰涼的東西。滑不溜秋的。朕一看竟然是一條蛇。”

白悅悅吸了口涼氣,“陛下怎麽做的?”

元茂老神在在,“當時還有黃門在,朕顧著人前的臉面,不好意思害怕。一手捏著那條蛇的頭,丟出帳外了。但是後面還是差點連早膳都沒用下去。”

白悅悅聽著都頗為同情的跟著元茂嘆口氣。

元茂看她,“但是朕看他們打漁,頗有些意思。不過朕只想著體會一下這裏頭的趣味。至於抓不抓的住,那無所謂。”

“盡興而返,也挺不錯的。”白悅悅道。

元茂點頭,“是啊。”

說話中,浮在水面上的魚鉤突然被下面冒出來的魚嘴一口吞下去。

白悅悅覺得手裏的魚竿瞬間一沈,她反手把魚竿就往回拉,猝不及防間被魚竿上的力道給帶的整個人就往前趔趄。

旁邊的元茂一把扶在魚竿上,把那股力道生生給往回拉。

湖水裏的魚,都是有專人餵的。養的條條膘肥體壯,掙紮瞬間,力道更是出乎意料。

元茂手扶著她的魚竿慢慢的往後拉,他看了一眼身邊的人,確定人平安無事。

“三娘先到一旁,朕給你把魚拉回來。”

白悅悅知道要把釣上來的魚拉上來,尤其是大魚更是不能用蠻力。

聽元茂這麽一說,她求之不得,立即撒手,把這燙手的留給了元茂。

元茂持著桿子和已經上了勾的魚來回對峙,這東西就是看人和魚哪個先撐不住。

只見到他持桿靜靜的和水下的魚對峙,過了一炷香的時間,終於水下的魚先精疲力竭,被元茂一點點的拉了上來。

白悅悅見到那條魚在水下完全展露出全貌,吃了一驚。那條魚足足有半個人那麽長了,難怪有那麽大的力道。

她去看元茂,他持著魚竿面上平常,風將他的廣袖灌滿鼓脹。正個人於湖風和陽光下越發的馮虛禦風,也越發的姿容出眾。

兩邊的黃門見到魚已經從水裏脫出來,紛紛上前,將那條魚拉上岸。

白悅悅繞著那條魚左右上下看了許久,滿臉自得。

“厲害。”元茂接過黃門送上的巾帕道。

那邊黃門把釣上來的魚稱了稱,見著三四十斤,一群人都驚訝了。

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嘴不斷翕張的魚,“放回去吧。”

白悅悅點頭,“既然釣上來,也算是開心過了。放回去也好。”

她看著黃門把那條魚推回水裏。湖水清澈,可以看到那條大魚搖搖尾巴游得遠了。

“以前在宮裏聽說陛下有勇力,現在見到果然一如傳聞。”

白悅悅道。

白遜離開了,留下來的弟弟妹妹年紀幼小,讓皇帝開心的重任落到了她的肩膀上。

她行事隨意,天子也喜歡她這行事,她察覺的到,幹脆就這麽說了。即使想天子快些回宮裏去,但臉上還是要笑著。

元茂笑了一聲,“都是當年的事了。朕已經很久沒有用那蠻力了。”

這個白悅悅知道,說是他十五歲之後,就沒有殺生,也不行獵。

“朕十四歲的時候,曾經徒手彈碎過牲畜的肩胛骨。當時朕不過是隨手試試,但是牲畜卻倒地哀嚎。朕那時候才知道後果是什麽。從此之後,就再也不殺生了。”

白悅悅莫名覺得後背有點疼,她緊了緊嗓子,“陛下比廟裏的那些和尚可要仁慈多了。”

這話說出來,莫名覺得心虛的厲害。白悅悅去看元茂,他的容貌長得很好。

他靜靜聽著,笑了起來,眼眸去看她。

“三娘當真那麽認為。”

白悅悅連連點頭。

“說起來,長樂王也快要回洛陽了。”元茂道,他見到她眼底裏終於有了點光亮。

心往下沈了幾分。

“他這次辦的很不錯,”元茂面上笑道。

兩世加在一起,足夠讓他騙過所有人,包括太後。果然他見到白悅悅眼底面上露出歡喜。

“三娘這麽高興?”他笑問。

白悅悅連連點頭,“大王在外這麽久了,都不說說他在外面如何了,我都不知道他做什麽。”

“阿叔要給朕收尾,有些事除了他自己和朕,不能叫別人知道。若是洩露出去,那就是大事。”

白悅悅點頭,“我知道,我就是氣他不說說自己如何,好不容易送來一封書信,不提他自己半個字,都是擔心我在洛陽裏如何。”

元茂回眸看過來,“哦?阿叔在書信裏寫什麽了?”

前世元茂對士人們足夠的禮賢下士,這一套如今他做起來更是得心應手。

“就是問我好不好,然後叮囑我……”她說著飛快的看了一眼元茂,還記得那日他在殿內說的話。

“要照顧好自己。”

元茂看著遠處,神色淡淡,“放心,朕是不會讓自己的叔父去涉險。可能事務是有點麻煩費心費力,但絕對不會涉險。”

“我信陛下。”

少女的嗓音甜甜的,那張臉龐因為喜悅在日光下璀璨奪目。

元茂袖中手掌握緊,他面上依然沒有半點異樣。

“好了,朕也該回宮了。”

白悅悅一聽,無異於天籟。

她行禮,“恭送陛下。”

元茂聽她行禮行的幹凈利落,沒有半點拖泥帶水。甚至他還能看出來她松了一口氣,渾身上下都輕松下來了。

看來他那話怕不是正中她下懷了。

一口氣憋在了嗓子口,雙耳裏都嗡嗡直響。

他垂首看她,只見到她那恭順的發頂,還有脊背。

元茂掉頭就走,走出一段路,他回過頭來去看。見到她還在那裏,只是她沒有擡頭,更沒有看他一眼。

元茂回身過去,大步匆匆向外去。

中常侍正等著,見著元茂來了,連忙請他上車。

天子上車後,聽到裏頭咚的一聲,車身都連帶著顫動了兩下。想來是裏頭的人一腳踹在了車壁上。

前頭的馬像是覺察到了車內人的怒氣,不安的刨動了下馬蹄。嚇得禦夫連忙安撫了馬,免得馬受驚發狂狂奔。

等了小會,中常侍沒見到車內還有其他動靜之後,讓禦夫駕車回宮。

中常侍騎馬跟在一旁,突然車簾被裏頭的人打開,天子的嗓音從裏頭傳來,“你說,對沒心沒肺的人,要怎麽辦?”

中常侍頓時渾身的皮都要繃緊了,“這……若是不通情理的話,丟開算了。畢竟天下何處不是人呢?”

他回答的聲音才落下,原本打起來的車簾頓時落了下去。

車內的元茂,手撐著頭。

身邊的人,不管身份如何,都在勸說他放棄。

前生如此,今生也是一樣。只有他自己一意孤行。

元茂艱難的試著想了下若是放棄會如何,可是這個念頭才冒出來,一股濃厚的絕望和割裂從他心底竄出。

他放不開。

前生放不開,今生也是。

她早已經成了他的一部分,放棄她,等於是生生持刀從他軀體上割下。

他不能。

白悅悅送走元茂,回頭就見到下面年幼的弟弟妹妹們正神情怪異的看她。

高門之中,人懂事的都早。哪怕年歲不大,但是個個精的和鬼似的。

“阿姊,陛下似乎很看重你。”終於有一個開口說了。

“可是阿姊不是和長樂王已經定親了麽?”

說話的那個突然感覺自己說了什麽,頓時伸手捂住嘴。

白悅悅看那兩個說話的一眼,走到他們面前,擡手下去,給他們腦門上一個爆栗。這下其餘人再也不敢說什麽了。

她懶得搭理這些人,自己回到別莊的住所,四周風景秀麗。她靠坐在那兒懶懶的曬太陽,吃了東西,美美的睡了一覺。

等到再起來,就是白遜那邊的人請她過去。

白遜坐在坐床上,左右兩邊的美婢佇立。

白悅悅就沒見過白遜能離開女人了,不管什麽時候遇見他,身邊全都是貌美的婢女。家裏的姬妾幾乎個個都有兩個孩子。

“阿爺?”

白遜擡眼見到她來了,讓她坐下,“我叫你來,是想要問問你是怎麽想的。”

他靠著隱囊,眼下兩塊青黑,看著就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。白悅悅都擔心哪日白遜會得個馬上風。

“陛下對你不一般,宮裏無論如何都比宮外好。做個貴人,都能位視三公。更別說陛下看重你,對你只會比貴人只高不低。”

白悅悅眼眸擡起來,她滿臉不解,“是陛下讓阿爺來的麽?”

白遜說不是,“陛下怎麽會做這種事。只是阿爺覺得,這個機會白白放棄了,倒是可惜。”

“宮裏的貴人,有自己的俸祿,到了宮外,哪怕是朝臣見到你也要下拜。這份尊榮,比個王妃要大的多。”

白悅悅笑起來,笑容尖銳,“那阿爺可有把握,讓我一定做皇後?”

白遜臉色微變,“什麽意思。以前陛下為了讓你做皇後,和太後針鋒相對。要是再來一次,母子之間怕不是要鬧出什麽事。”

對於太後的性子,白遜還是了解一些。如果這次天子真的堅持立三娘為皇後,那麽母子兩個算是撕破臉皮了。

太後絕對不允許身邊有人三番兩次忤逆她。

“那不就行了。”白悅悅道,“既然不行,那進宮也沒什麽意思。”

“你!”白遜被她這話氣的臉紅脖子粗。

“你知道你說的都是什麽!陛下疼愛你,你進宮之後一定會受寵。到時候只要籠絡住陛下,皇後的位置還不是手到擒來!”

啊呸!

白悅悅心裏啐了一口。上周目主控被姑媽趕到廟裏,等到出來就天降領導,另外多了三十多個“好姐妹”的事兒她還沒忘呢。

男人的嘴騙人的鬼,要是能信,母豬都能在樹上開出朵花來。

“可是太後不會先下手為強,立四娘麽?姑母畢竟是太後,臨朝稱制十年,倘若真心想要立四娘為皇後,阿爺覺得是成還是不成?”

“何況陛下對我好,我也沒逼著陛下對我好。”

白遜臉上已經紫漲了。

“到時候若是陛下覺得膩了,想要把我甩開,那簡直易如反掌。貴人如何,位比三公又如何?”

白悅悅根本不給白遜任何反應的機會,“何況我們家已經和長樂王行過納吉了。洛陽的權貴們都知道。到時候出爾反爾,白家的臉面還剩下多少?!”

白遜目瞪口呆,顫巍巍的指著她好會都沒說出話來。

“我這個做阿爺的,給你打算,在你看來還是錯了?!”

為她?為他自己吧。

不過這話她沒說出來,這話一旦說出來,那就是殺傷力太大了,等於把白遜的那張臉給扒拉下來丟到地上踩。到時候他真的惱羞成怒了,反而對她不好。

吵架也要吵到點到為止。至於什麽肆無忌憚的吵,那是親密無間的親人之間的。

哪怕說再多的重話,氣頭過了那也就過了。

“阿爺就算想,姑母恐怕也不會讓我進宮了。難道阿爺忘記了,這樁婚事是姑母讓阿爺定下的麽?姑母若是知道了,阿爺覺得會如何?”

白遜不說話了,靠在隱囊上大口的喘氣。

“滾!”

白悅悅麻溜的滾了。

或許是她那一番話說的不留情面,還是白遜自覺在她跟前丟了顏面。連著幾日她都呆在自己的院子裏,沒有人叫她出去。

沒有人來煩聽她,她樂得自在。

今日她正在看一卷南朝的志怪書卷,柘枝從外面進來,“三娘子,長樂王來了。”

白悅悅從書卷後擡頭,滿臉錯愕,“你說什麽?”

柘枝將自己方才說的話重覆了一遍,“已經到莊子裏了。”

白悅悅馬上下來,提著裙子將腳塞到履裏,然後一路就往外跑去。

她到從門外到莊內的必經之路上,恰好見到長樂王帶著人進來。

白悅悅跑上去,張開雙臂直接抱住他。

長樂王見到有人向他撲來,渾身下意識緊繃,當見到是她。瞬間做出的防禦姿態瓦解,仍由她像乳燕回巢一樣,投入他的懷裏。

“好了。還有人在。”長樂王把懷裏的人給拉下來。

白悅悅滿臉不悅,這是白家的地方,又不是洛陽大道上仍人觀瞻。

她正要說話,見到長樂王紅透了的耳朵。

她輕笑出聲,順著他的力道老實站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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